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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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囚徒

第二天清晨醒來,一束刺眼的晨光打在臉上,我瞇起眼睛轉向窗外。厚厚的窗簾間漏出一線天空,在陽光照耀下白得發亮。

睡意還沒完全褪去,我又重新閉上了眼睛,被子下的手習慣性地往旁邊一掃,只摸到了空蕩蕩的冰涼的被褥。

被冬天冰冷的空氣紮痛,我迅速收回手,慢慢睜開眼睛。入目的是墨綠色的帷幔,在昏暗的光線中幾乎濃重得跟黑色一樣。

我很確定自己家裏邊不會出現綠色的帷幔。

腦袋重新轉向窗戶,我才發現那是一扇高窗,被長長的天鵝絨窗簾遮著。

屋子很寬敞,擺設不多,顯得空蕩蕩的,但並不簡陋。從被那束陽光打亮的雕花床頭可以看出,每件家具應該都很講究。

陌生的臥室讓瞌睡一下子消失了,我騰得坐起來,裹著床單跳下地,在房間裏轉了一圈。

這臥室,確切來說也不是完全陌生的。畢竟是之前日日打掃了將近半個月的地方。

裏德爾府,現在的黑魔王府。

這……還不如是個陌生地方呢。我望著房間沈默了會,半晌才感覺到手腕上多了什麽沈甸甸的東西。

一個銀質的寬手環,看起來跟囚犯的鐐銬一樣。

我本能覺得不妙,閉上眼睛試了試。果然,腦海裏一片混沌,原本應該看到留在其他人那兒的印記沒有顯現,天賦魔法不再起效。

或者說是這個鐐銬封住了我的魔法。

常用的那根哥哥的魔杖也被收走,甚至連同我自己的那根斷掉的魔杖也不見了。

不安一下子籠罩了上來。如果沒有可以依仗的法力,那我就跟麻瓜別無二樣,甚至更危險。

在這個暴力打鬥像家常便飯的世界,我還有一大堆或明或暗的敵人。

這就是他想要的嗎?把我鎖起來,囚禁在屋子裏,變成只能依賴他生存的菟絲草?就像我哥哥曾經做的那樣?

憤怒在胸腔裏滋生,接著是濃濃悲哀。我披著被單在屋裏走來走去,很想馬上沖出去找他,質問他,發一大通火。

可我竭力壓抑住了這股沖動。因為我明白,三年裏有很多東西都改變了,最明顯的就是我們之間的信任。

也許我們還愛著彼此,但曾經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信任已經崩散了。

甚至,打量著這精致的鐐銬,我都沒辦法完全相信他是否還愛我。

昨晚的旖旎可能大部分是藥劑的作用。他留我一命很可能是因為他必須這麽做。

因為我不止是他的前任,更是他的魂器。

我逐漸冷靜下來,拉開窗簾眺望外面的院子。明媚的陽光打在臉上,卻無法抹去眼底的陰翳。我垂眸想,把我做成魂器,他是不是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?

“我記得有給你準備衣服,”黑魔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,他打量著裹著被單站在窗口的女巫調侃道,“當然,也可以不穿。”

我轉身慢慢走向他,拉到脖子的被單一點點滑到肩頭,白皙的皮膚露在陽光下,脖頸和鎖骨上布滿的痕跡一覽無餘。

這是一個簡單的試探,我想知道自己在他清醒的時候還有多少影響力。我走得漫不經心,但仔細留意著黑魔王臉上的每個表情。

事實上,他沒有多顯露什麽,垂眸瞥了眼留在另一人身上的傑作,然後露出饒有趣味的欣賞的目光。

但我不喜歡這種像是造物主似的高高在上的眼神,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件能喘氣的藝術品一樣。

“這是不是不太禮貌?”我擡起手腕,露出銀色的鐐銬。

“這是你應得的,”他垂眸輕掃一眼,“記得嗎?你還沒有投降,這就是階下囚的待遇。”

“我放棄抵抗,”我應聲舉起一只手,做出投降的姿勢,“給我打開鐐銬。”

“恐怕不行,”他無動於衷地說,“鑒於你過去三年的所作所為……”

“所以,這是個懲罰?”我想了想問,“體驗怎麽當好一個麻瓜?”我慢慢眨了下眼睛,“難道昨晚你玩得不開心嗎?”

我看著穿戴整齊的男人笑了笑,一手抓著被單,另一手放到他的胸膛上輕撫。

他一把捏住有意亂動的手,拇指在纖細的腕上輕輕摩挲。

“昨晚怎麽會發生的,我以為你是最清楚的,”他的笑聲涼涼的,“絕妙的藥劑,倒不像是你能配出來的。”

他說得好像沒有藥劑,就什麽也不會發生一樣。

“少瞧不起人,”我松開抓著被單的手,布料立即滑下胸口,“三年時間足夠我精進魔藥了。”

他沈默地看了眼,在白被單繼續往腰部以下滑之前攥住提起拉到我的脖子裹好。

接著他看起來好像完全沒受影響一樣,繼續輕聲細語地說,“能想到用火灰蛇蛋殼中和藥性,不得不說是個大膽又巧妙的嘗試。”

“就當是你的讚賞?”我矢口應承下來。

什麽火灰蛇蛋殼,我當然不知道。但他明顯是要追責的樣子,自然最好不要牽扯到旁的人。

黑魔王聞言,臉上露出冷笑,“藥劑裏沒有添加火灰蛇蛋殼。”

我呼吸一頓,心裏暗罵狡猾的毒蛇。

他放下捏著的手腕,“穿好衣服到客廳來,我想有人能仔細給你說說這藥劑的配方。”

等他離開,我立即打開衣帽間翻找衣服。環顧一周,女巫的衣服袍子飾品應有盡有準備齊全,可惜一眼望去,全都花哨得甚至有些暴發戶般的俗氣。

看起來倒像是給艾琳特意準備的。要是說他特意囑咐給我的,那也一定是在譏諷我過去半個月像小醜一樣的行徑。

本就心煩意亂,這下更煩躁了。我隨手扯了一條長裙套上走下樓。

還沒進大廳,我就已經聽見了慘叫掙紮的聲音。沙啞而無力,並非鉆心咒的效果削弱,而是懲罰已經進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。

以現在的時間段倒推,黑魔王恐怕是用我解完藥效,就趕著後半夜把人逮回來折騰了。

我面無表情地想,一邊望向那個癱倒在冰冷大理石地面上的人,火光照亮了他蠟黃的面孔和油膩的頭發。

旁邊站著面色蒼白神色憔悴的盧修斯,作為行刑人提著魔杖。

同地上那雙已經有些呆滯的漆黑眸子一觸即離,我明白過來,昨晚的事還沒有結束。

黑魔王這是變著法子懲罰在場的兩人:主謀和從犯。

至於盧修斯·馬爾福,他千方百計想要得到重視,不知道這新職位合不合他的口味?

“為什麽不殺了他?”我轉開眼睛,走到黑魔王跟前,隨口說,“這樣霍格沃茨就可以換一個更好的魔法防禦課教授了。”

“我倒是很願意幫你這個小忙,”黑魔王語氣平靜,警告的聲音透著寒意,“但在此前希望你能記住,我非常不喜歡有人把藥劑用在我身上。”

我的呼吸不覺重了一點,盯著他的眼睛頓了頓。現在對人質的關心在意與否,都是博弈的一環。

“形勢所迫,”我轉開眼睛,聳聳肩。

“我不記得有威脅過你,”他輕聲說,“除非端端酒水也算的話。”

“只是端酒水嗎?”我訝異地問。他是不是忘了什麽附帶的情趣小游戲?

我現在都明白了,如果他一早就知道是我,那些大概全都是捉弄人的把戲,回想起來都是能讓我窒息的片段。

“你盡管可以肆意妄為,”黑魔王對質疑充耳不聞,捏著魔杖把玩,“但總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。”

“你覺得我在乎嗎?”我冷下聲音,無所謂地說,“鉆心咒還是什麽其他的?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他嗤笑了聲舉起魔杖,卻是對著地上的斯內普,綠光閃現。

我幾乎沒有經過思考,擡手一推他的胳膊,魔杖歪了歪,索命咒的光幾乎擦著盧修斯的小腿飛了過去。

這場博弈最後的受害者,一個大蛇雕塑應聲而碎。

盧修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差點沒命,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。

黑魔王顯得有些遺憾地看了眼碎成幾塊的石雕,放下魔杖。

他剛才的行徑是一種很簡單卻有效的試探,賭我可以裝得不在乎,卻沒法真的不在乎斯內普的生死。

“西弗勒斯·斯內普只是做了個不那麽謹慎的交易。他根本不知道這是給誰用的。”我冷聲辯解。

“希望他下次挑交易對象能謹慎點,”贏回一局讓黑魔王心情愉悅了許多,他輕笑了聲,往大門走去,“帶上他。”

黑魔王帶著我,盧修斯帶著重傷的斯內普,四人幻影移形到了霍格沃茨。

臨近聖誕的早晨寒意襲人。雪已經停了,屋頂、窗棱和樹梢的積雪在朝陽下亮晶晶的。

我深吸口清澈的空氣,卻無心欣賞這美景。

接著幾個晨起學生的尖叫響起,很快許多吃早飯的學生從禮堂裏擁出來看發生了什麽事。圍觀者的數量迅速增多,擠出大門,在廣場上圍出一個半圈。

震驚,更多的是驚恐。教授們從學生後面擠出來,正好看到這一幕。

昨晚就不見蹤影的斯內普被掛在霍格沃茨大門前的廣場上,奄奄一息。

還有底下站著的人,即使滿頭銀發,也不妨礙他們立即認出了是許久未見的校長。

很久沒有回來的學校,沒想到再見卻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。

麥格教授正好站在我的對面,她似乎對眼前這一幕感到很難受。她的目光轉向我,似乎是在詢問這是為什麽?

斯內普,是受了我的牽連,我心知肚明。並且黑魔王保證了這一點人盡皆知。這就是他的目的,要讓所有膽敢協助我的人都知道,這絕對不是叛徒最悲慘的下場。

“我知道你的偃鼠們還經常在學校裏往來。”黑魔王湊到我的耳邊說,“我不討厭老鼠,但他們必須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。”

他朝留守學校的兩個食死徒冷聲吩咐道,“確保掛滿三天。”

“這才稱得上是懲罰,”黑魔王轉身輕聲說,他是在回應我早上說銀鐐銬是懲罰的事。

“從現在開始,沒有我的允許,不準離開霍格沃茨一步。你跟誰見面,跟誰說話,去了哪兒,我都能知道。但凡離開這裏,一個鐘頭,我就拿一個學生或老師試魔杖,聽明白了嗎?”

他看了眼默不作聲的我,就要幻影移形離開。然而轉身時袖子被輕輕扯了扯。

“還有事?”他問道,“如果你要求情恐怕得等三天後了。”

“離開都不做個告別嗎?”我側過頭,盯著黑色的眸子問,“好歹夫妻一場,你不會這麽小氣吧?”

他很輕地笑了笑,轉回身捏住我的下巴,俯身親了親我的嘴唇。

“乖一點,”他說,“你會發現想要的東西會更容易到你手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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